第(3/3)页 宋家两老那时只以为她年齿尚幼,只怕是白日拍了风,晚上便睡不安稳,遂请了有名的大夫过府问诊,大夫开了安神的汤药,然而却并不见成效,反倒吃药吃得她人越发地瘦弱,风吹吹就要倒的样子。 月余之后,宋小妹便连白天也时常会惊悸,闭目养神都能尖叫起来,且再也不敢睡床了。 家人亦自无法,一面请来钦天所的人施法祛魔,一面便不再让她睡床,而是为她铺了厚厚的地铺,让她睡在地上。 彼时已是严冬,天气寒冷,宋小妹娇滴滴一个姑娘家,如何禁得这般冻法?纵使房里铺了几层毡子,又烧了好些火盆,那地气却还是浸骨地凉着。 可怜小姑娘,只在地铺睡了三晚,便已是恶寒入体、咳嗽不止,过后便开始发起高烧来,宋家自又是一阵兵荒马乱,请了大夫诊治她的风寒。 那些日子宋小妹烧得昏昏沉沉地,倒也勉强能睡得安稳,宋府中人也得了几夜好眠,只当她是病好了。 却不想,热症一退,宋小妹便又开始夜悸,且那病情每况愈下,夜里惊醒已是寻常,白日里她也时常一惊一乍地,其房中家什尽皆撤掉,可她还是镇日里胡话连篇,一时“窗外有人”,一时“门外有人”,宋家全家都被她闹得无一日安宁,宋家两老日夜垂泪,心疼自家爱女吃苦,宋老夫人本就年老身弱,这劳心劳力下来,到底还是吃不住,遂一病不起。 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,总不好为了个小辈,反将家中的长辈累出病来,宋捷的长兄便想了个法子,花重金买下了左近的几所院落。 那几户人家实则早便搬去近郊庄子上躲瘟去了,宋小妹邪祟附体之事,已然在临川县传开,只因碍着宋家素昔的积威,众人并不敢公然议论,不过私底下说说罢了。 宋家花大价钱买下那几所院子之后,便将其中一所院子的建筑尽皆推平,只留下一大块空地,白日时,便让宋小妹在那里休憩,因四下空无一物,宋小妹只要不闭眼,倒也能得片时安静。 而到得夜晚,则在四周点上无数灯笼火把,将那一片方圆照得雪亮,再烧上多多的火盆,宋小妹则上下裹得严实,便在那风地里打地铺安睡,纵使她夜悸惊叫,那也与宋家主宅隔了几重院落,家下人等好歹能得个囫囵觉,不必陪着她一同受累。 可此法也不过权宜之计,长此以往,终究还是不妥的。 如今尚是春天,天气暖和,倒也还好些,若到了秋冬之际,难不成还要让宋小妹睡在那冰天雪地里? 到得此时,宋家已经全然乱了方寸,什么灵丹妙药、仙符神水、秘法偏方,也不知求来多少,宋小妹的病情却是只坏不好。后因偶尔听闻小方县真武庙十分灵验,宋捷便抱着将信将疑之意,前来庙中求了一张灵符。 说来也奇,那灵符一经宋小妹配戴,当晚她便睡得安稳了,白日时亦不似从前那样常发惊悸,房间里也能去得了,饭食也能吃好了,唯有精神仍旧十分恍惚,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地。 “……在下昨日便是来请第二张仙符,以根治舍妹这些病症的,谁成想险些便命丧那妖道之手,仙姑大恩,在下实是没齿难忘。” 宋捷最后如是说道,旋即整衣起身,弯腰下拜。 苏音侧身受了他半礼,复请他坐了,沉吟片刻后,缓声道:“听公子这么一说,令妹可能还真是招了邪祟。只是,那邪祟从去年至今也只袭扰令妹一个人,并不曾波及贵府其他人,是么?” 宋捷颔首道:“正是如此。家严家慈虽然身子不大好,却也只是累着了,安养了些时日,如今已然渐愈。在下几位兄嫂亦是如此,便是在下彼时也吃了几天药,如今自皆无事。至于近身服侍舍妹的那些丫头婆子们,至今也都是好端端地,阖府上下,也只舍妹一人病重。” 他的面上渐渐现出不忍之色来,语声亦自轻颤: “仙姑有所不知,在下家中兄弟众多,唯舍妹乃是家严家慈晚来得女,她生得玉雪一般,性子又娇柔,在下一家皆很疼爱于她。如今,别家的小娘子皆在外踏青赏花、玩乐开怀,舍妹却是走几步路都不成,实是……可怜得紧。” 看得出,他与幼妹的感情很好,此时说及,眼眶都有些发红了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