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寻踪-《夜行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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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处行宫在什么地方。”谢云书的眼神越来越冰冷。
青岚回忆了下,说了个大概方位。
“南郡王世子。”杀机盈目,连青岚都禁不住畏缩了一下,“又是他,这次居然利用了沈家的人。”
“莎琳没有利用我,是我自己愿意。”沈淮扬抗声替心上人辩解,“莎琳和那个魔女有杀父之仇,是毁了莎琳终身的罪魁祸首,我看她甚至迷惑了谢世兄才答应动手的。”
“杀父之仇?你知道莎琳是什么人。”
“莎琳本是鄯善国的公主,尊贵无比,只怪那魔女以色相诱刺杀了国主,最后叔父争得了王位,把她送到中原做了质女,现在连王府新纳的嫔妃也不如,受尽欺凌,天天以泪洗面,我看不过去自愿帮她。”一口气说完,沈淮扬的脸涨得通红,“我才不像谢世兄沉泯于美色,是非都不分。”
鄯善国的公主。
谢云书愣了一下,没理会对方的指责,碧隼听不过去,上前踢了一脚:“你敢说明辨是非,还不是蠢得被女人骗晕了头,当枪使了都不知道。”
“我问过她是不是魔教的人,是不是杀了鄯善国主,她自己点头承认了还有什么话好说,若不是魔教中人,我才不会对一个无法反抗的人动手。”
这回连银鹄也上去踢他了:“魔教的人怎么了,杀了你爹还是娘,开口闭口的,令人冒火,假如主上有何不测,我非剁了你不可。”
谢青岚不忍心看朋友挨打,上前拉开两人,沈淮扬反而声音更响了。
“魔教的人杀了我大哥,我凭什么不能报复,我偏要见一个杀一个,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!”
“杀了令兄?沈大哥不是失踪了么?”青岚一愕,忘了挡开碧隼,误中一脚疼得直龇牙。
“听他胡扯,魔教何时候杀到中原来了。”银鹄不屑一词地反驳,冷笑道,“反正在他眼里什么坏事都是魔教干的。”
沈淮扬死死瞪着银鹄:“当年大哥无由地没了音讯,我们家一直等,就盼着能像谢世兄一样突然回来,结果——”少年红了眼眶,话音渐渐发涩,“月前有人送来一个玉坛,还附了张字条,说大哥九年前就死在天山了,只剩了骸骨。”
听着听着,谢云书的脸色变得极难看。
“一个坛子你就信了,我马上出去弄七八个。”碧隼轻嗤。
“不会错的,里面还有大哥走前娘缝的平安符。”眼泪转了几转,强忍着没流出来,“都盼着,想不到早就死了。”
谢云书僵立了半晌,走近沈淮扬身前:“你大哥叫什么名字?”
“沈淮衣。”终于有一滴泪突破禁制坠落地面,砸起了一缕微尘。
“你们长得很像?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沈淮扬意外地抬起头,“谢世兄见过我大哥?”
果然。
一时间心潮翻涌,谢云书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懂了迦夜为什么明明控制了局面,却放弃诛敌的机会,反替对方解了毒。
那是她唯一的,不堪触碰的软肋。
然后,真个落入了仇人掌中。他根本不敢猜测此刻的情况,一想到她可能被凌虐羞辱,几乎心神欲裂。
“你知不知道玉坛是谁送去?谁能在魔教中枢起出骸骨,又不远万里送回沈家?”难以言喻的苦涩溢满了胸膛,苍凉的命运如一张灰色巨网,缠缚着挣扎的众生,每个人都逃不开。
谢云书俯下身,平视着一脸茫然的少年,惨然涩笑。
“是你今晨制住了带走的人。”
她只觉得虚软,身上仍然没有一丝力气,甚至推不开无礼的手,好在没关系,死亡的青黑从碰过她的地方蔓延至心口,夺去了放肆者的性命,那些人一个个倒下去,扭曲的面孔恐怖至极。
耳端有模糊的叫喊咒骂,有人用厚布缠住了手,把她丢进一驾马车。颠簸了一阵,被昏头昏脑地甩入一个冷硬的地方,随着一声钝响,转入了完全的黑暗。
一片漆黑中试着摸了摸,震耳的敲击声和沙沙的细响先后响起,她几乎要笑出来。这样的结局不是不可以,反正教王死了,淮衣也回了家,至于娘,那个人应该会找个地方帮她好好安葬。
那么,这样的下场也没什么不好。
她默默地闭上眼。
“纵然爹不在也不许你恣意妄为,没有我的令符,你没资格动用紧急时期才能使用的暗卫。”谢曲衡依然光火。
“不用全部了,三分之一的暗属就够了。”谢云书冷静至极。
“那也不是小事,等爹回来再做安排。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谢云书的声音很低,“算我求你,所有的责任我一并承担。”
“你真为了一个魔女不顾一切?连自己的家也不放在心上?”谢曲衡看着弟弟坚毅如铁的眸色,失望又痛心。
“她是被南郡王世子擒去的,为什么得罪的大哥难道不清楚?谢家一直秉持的就是这样的江湖道义?”
“你这一动,谢家与魔教扯上关系,便是声名全毁。”
“届时就说我盗用了令牌,请爹将我逐出家门。”他已预想好对策,“这样可保家声清白。”
“你!”谢曲衡委实说不出话。
谢云书擘手夺过令牌就走,谢曲衡立即跟了上去。
“大哥!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,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发疯。”谢曲衡气极地低咒,“青岚留在家里看顾。”
听到后一句,正欲随之奔出的青岚垮下了脸。
短时间内起用谢家长期伏在扬州的势力殊非易事,不曾惊动驻留的客人,一重重消息迅速传递,如庞大的节点陆续探动,最终收缩为一支惊人的力量,依照指令调动分明,井然有序。
待一切部署完成已是乌云四合,山影沉沉,夏日里暴烈的急雨飘摇将至,闷得透不过气。路上的行人急着赶回家,远空隐隐有雷声滚滚,行商的摊贩忙碌的收起物件聚拢一处,提前结束了一天的营生。
四骑在大街上狂奔,飞纵过街巷石桥,急急赶往目的地,一辆马车从后方追上来紧随急驰,谢曲衡望了一眼缓下了缰绳。
“玉公子有事?”
车内探出一张冠玉般的脸,已无平日的笑容。
“我与叶姑娘有数面之缘,今日闻其遭逢意外,无法袖手旁观,请谢兄准我随行,或可助一臂之力。”
“此乃谢家私事,不敢有劳玉兄。”谢曲衡在马上拱手,客气地婉拒。
“谢兄勿作客套之言,在下真心相助绝无旁意,不论今日发生何事,玉某定然守口如瓶,誓不让外人得知,如违此言天人共弃。”
玉隋说得极其郑重,谢曲衡亦不禁动容:“不瞒玉兄,此事牵涉至南郡王世子,非同小可,玉兄还是不蹚这趟浑水的好。”
“谢兄放心,我虽不才却也不惧些许伎俩,此时救人如救火,在下自知僭越冒昧,万请准许随行,只要探得叶姑娘无恙自当退回,绝不令谢兄为难。”
玉隋言辞恳切,句句入理,谢曲衡正待砌词推脱,对方再度开言。
“我曾闻北方武林道上的前辈谈及南郡王世子的秘要,说不定可挟之放人,请谢兄务必相信在下之诚,若能稍减干戈也算报谢家厚待之情。”
最后一句令谢曲衡动了心,思量再三,叹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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