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黎星川:“……我……” 说不出口。 “我好像是从末世重生回来的。”——这种话,会有人相信吗?他自己都不太相信。 黎星川脑袋快爆炸了,头痛欲裂,往后退了两步,背靠门框,单手捂住眼睛。 “……我可能精神有点问题。”他喃喃地说,“其实,我……我今天,重生了?” 单白抽了抽嘴角,即刻回答:“你确实精神有点问题。”接着贴心地递来一副一次性手套,“吃点原味鸡调理一下不?” 黎星川:“刚吃过饭,不吃了。” 单白自个套上塑料手套,说:“行吧,那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呢,说出来让我乐乐。” 挨对方嘲讽,黎星川决定先不提“末日重生”,省得被当成弱智,他要说得朦胧点。 “我今天幻视了一些很奇怪的画面。”他说,“比如河里的鱼突然变成几百斤的巨鲶,黏腻湿滑的一大条;柳树那柳条发疯一样乱涨,铺的满地都是,网一样。” 本以为两位室友会附和说笑,但单白的表情瞬间变正经,送到嘴边的原味鸡反手丢回桶里,连李玄知都看了过来。 “——在哪里?细说。” 两人表现出的重视态度让黎星川很受用,可他们如此整齐划一的专注,令他感受到一丝不寻常。 “……你们看到过吗?”黎星川问,“还是说你们也产生了类似的幻觉。” “害,没有,哪能啊,我一普普通通灵异爱好者。”单白迅速啃了口炸鸡掩饰异样,嘀嘀咕咕道,“就爱听这种故事!多说点。” 黎星川于是接着说了。 他说一句,单白就否认一句。 黎星川:“我看到的那种鱼,是被陨石射线污染的变异品种,外形像欧洲巨鲶,奇臭无比……” 单白:“你说得对,实际上上国内也有不少巨型鱼种,比如说巨型鲟鱼,体长能有两三米,六七百斤,如果坐船看到就跟水怪似的,贼恐怖,也挺臭的;一个是鱼臭,一个是水污染,很常见。” 黎星川:“我看到的那种柳条,就像恐怖片里贞子的头发,会变长,追着你……” 单白:“噢,可能恐怖片就是你的素材吧,毕竟梦境是对现实的加工,还挺有意思。” 黎星川无语:“你真的是灵异爱好者吗?你是喜欢打击灵异吧。” 单白嘴贫:“灵异是爱好,唯物是生活。目前的科学探索度有限,科学暂时解释不了的就被归类为灵异咯!” 后半句话,黎星川是认同的,他一直这么认为。 他接着说下去:“其实,我看到这些,是因为……呃……我梦里吧,梦里世界末日了,像动植物变异这些都是陨石雨导致的,还有瘟疫。从早上开始,我一直感觉我是不是重生了,进门之前,其实我知道你买了k记,还知道你买多了。” 单白和李玄知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沉默了。 这番话,如果由别人说出来,大概会当成精神不正常的证明。但两人都是超能力拥有者,知道“天灾’有多么邪门。 几十年来,“先知”的预言一直是整个组织的定海神针,“先知”偶尔能够看见未来的浮光掠影。 好消息是他从未出过错,藉由他的预言,组织及时行动,规避了好几次大型超能力灾难。 坏消息是,他曾说过:“‘天灾’会给世界带来毁灭……尚有一线生机。” 他们认为黎星川可能是先知口中的“生机”。 在发现黎星川疑似超能力免疫之后,他们策划过几起针对他的试探。 比如让组织成员“变色龙”站在校门口保安亭边上,“变色龙”的超能力是让自己和环境融为一体,来往的学生们根本注意不到他,只有黎星川路过的时候惊讶地看了好几眼……因为“变色龙”是个180的胡子糙汉,穿了超短裙,腿毛比超短裙的褶还密集。 回来以后黎星川嘻嘻哈哈的说:“今天校门口有个女装大佬,你们看到了不?” 也有一些超能力免疫失败的情况,比如“堆骰子塔哪怕堆再高也不会倒”这种没什么用的能力,黎星川亲眼目睹时,它依然存在着。 因此,他们初步认定,黎星川的能力作用条件是“在黎星川面前,他认为不该存在的超能力一律失效”。 单白给它起了个接地气的名字:【真的吗?我不信。】 由于【真的吗?我不信】发动条件十分主观,他们若想用黎星川的能力为组织带来一些便利,就要帮他坚定唯物主义的道心。 所以,当黎星川谈到“末日”的此刻,单白和李玄知内心是有几分忐忑的,可他们必须否认。 毕竟他们目前只能看到黎星川的“真的吗?我不信”,如果反过来,他相信的事情也会成真,那可太不妙了。 两人试尽浑身解数给黎星川洗脑。 李玄知:“这可能是你潜意识中的……弗洛伊德有这么一个理论……所以……” 单白:“世界末日,你重生了?你以为这是游戏吗!突然觉得眼下的事情好像曾经经历过,谁都有这种错觉……呃这个好像有个学名……叫那个,呃……” 李玄知:“海马效应,也称既视感。你昨天和朋友轰趴通宵,太累了,人在疲惫和压力大的状态下很容易出现这种错觉。” “……啊、这。”黎星川说,“你们说的有道理。” 被俩室友一通说,他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大惊小怪。 但那种感觉,真的太强烈了,他是如此清晰的明白末日将要发生,而他是从未来归来的,无法忽视,如同冥冥中有一位神明下达了神谕。 神明? 黎星川自嘲地笑了笑。 骗人的玩意儿。 如果所谓“玄学”真的存在,他应该变成黎淑惠口中“成绩奇差初中退学的社会渣滓”,克死父母,每天混日子。 可他非但没有初中退学,还考上了玉大,黎淑惠和郑远也活得好好的——这落到玄学上,就变成了“修心改命”,既然命可以被轻易改变的,玄学测命还有什么意义?玄学又有什么用? 事情往好处发展了,是神明显灵;往坏处发展,是自己修行不足。 怎么样都能找补。 他不信。 在很多年前,黎星川全心全意信任菩萨的那一天,菩萨并没有保佑他。 - 黎淑惠和郑远离婚的那年,黎星川一度认为自己会被她杀掉,把“遗物”托付给了季望澄。 不久后,他的生活终于迎来转机。 先前由于工作调动,外婆和外公一直在外地,那年二老退休,搬回玉城旧居。 黎淑惠惯会做表面文章,每年过年带着黎星川上门吃饭的时候,他们发现不了异常,黎星川也不敢告状;她和父母的关系很淡,联络仅限于一年一次的年夜饭,此外只是电话,还都是黎星川接的。 外婆和外公回到玉城,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劲,把黎星川从黎淑惠那里接了回来。 又生怕他被虐待出心理问题,特意到学校请上三四天假,带着他去医院检查了一遭。 黎星川和外婆外公天然的亲近,新家离季家有一段距离,他想打电话告知季望澄这个好消息。但太久不住,家里的电话欠费,无法呼出,只好暂时作罢。 正是那几日,郑远和黎淑惠的离婚手续办下来了,郑远特意来见黎星川一面。 作为父亲,他同样是失格的,他知道黎淑惠如何对待黎星川,却丝毫没有履行应尽的责任;同时又想通过一些小恩小惠收买儿子,树立起自己慈父的形象,为自己日后多备一条后路。 黎星川年幼时看不懂他的虚伪,尚存几分信赖和期待。 他说“闪闪,爸爸明天还来看你”,又给外婆外公留下了自己的联系电话,并告诉他们自己住在哪个小区,佯装关切地说,有困难一定要找他。 黎星川相信了,不过第二天,爸爸没有;第三天,也没有来。 大人的谈话,他就在边上听着,恰好知道爸爸住的小区要坐哪一路公交去。 小孩子的奇思妙想总在一瞬间,第四天,他决定亲自去找爸爸。 他给家里留下一张字条:【我去找爸爸了,晚饭之前会回来】 外婆外公看到字条,吓坏了。 并不完全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全,而是这几年过去,郑远已经再婚了,二婚妻子有孕。 但黎星川不知道。 外婆和外公即刻出门,往不同的方向找。 不多时,外婆在公交车站把黎星川连哄带骗地带了回来。 “你爸爸去外地出差了,要很久才回来,下个月再去找他好伐?” 但好几个小时过去,外公没有回家。 等到外婆烧晚饭的时候,门终于被敲响了,她淋湿的手往围裙上抹了抹,嘟囔道“糟老头子去哪里鬼混了?”,开门时刚想责骂两句,却发现来的是物业的人。 对方带来一道噩耗。 外公的身体一直都不好,也正因此提前两年退了休。也许是走得太急,也许是摔了一跤,他突然昏倒在绿化带边上,路过的人犹犹豫豫地拨打120。 外婆去了医院,没有带黎星川。她说闪闪,没事的,外公很厉害,你先吃饭,我们晚点就回家。 可黎星川从物业口中拼凑出了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。 他在家里焦虑地走来走去,忽然窥见放在小房间里的观音像。外婆信观音,每天都会虔诚地拜一拜。 他学着外婆的样子,点燃几炷香,十分虔诚地磕头,恳求菩萨保佑外公平平安安。 就这么跪了一晚上,虔诚至极,直至双腿麻木到失去直觉。 凌晨,外婆披着夜色回来。 黎星川挣扎着站起来,跌跌撞撞地走过去。 而她孑然一身,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,她轻轻抬手,用枯瘦的胳膊抱住孙子。 外婆片字未提外公为找他才出门的事,只是说,闪闪啊,外公他的时候到了,先去天上享福了。 理解这件事需要一些成本,黎星川愣神好一会儿,动作凝滞。 片刻后,他忍不住嚎啕大哭,泪眼朦胧中转过头,那座观音像慈眉善目,悲悯地俯视众生。 他从此不信神佛。 - 外公去世的第三天,黎星川罹患当时肆虐的流感,症状相当严重,痊愈后又观察了几天,在医院耗了不少日子。 等他身体康复回到学校,不知不觉过去快一个月,生活终于重回正轨。 当天晚上,他给许久未联络的季望澄打电话,却从新保姆口中得知一件事——他出车祸了。 - 那时候,时间为什么过那么快呢? 黎星川叹气。 转念一想,他已经和季望澄冷战快两个月了。 这么说可能太肉麻,可他确实——有点想念季望澄。 想和他一起打游戏,就算对方完全不会玩。 哪怕只是说两句话也好。 - 宿舍。 单白调整着手中的杆状设备,外形接近gpr,手柄上接着一个摄像头般的黑盒。 五分钟后,李玄知转过头,投来一道询问的目光,单白对他比了个“ok”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