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也许这就是宿命-《天晴雨成林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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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时,当看见一旁默默地笑着的严展晴,他不痛快了,有些撒气地问:“你笑什么?”

    严展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误会了,她并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觉得这样的谈话很温馨。正想着道个歉,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揽了过去。

    只见温霖的手浅浅地圈着她,做出保护的姿势,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年轻人。看着温霖那张平静却危险的俊脸,年轻人倍感压力,摸了摸鼻子,他扭过身继续哄着胖女孩。

    小小的风波后,被做出这种亲昵动作的严展晴觉得有些尴尬,好在温霖很快松开了她。想了想,严展晴还是对他说了声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温霖朝她笑了笑,短暂的沉默后,温霖问她:“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照?”

    严展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,其实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没想过。不过过了好一会儿,她很淡然地开口,仿佛置身事外,只是微微失神的目光看起来又有些向往。

    “军装吧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终于轮到了他们,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程序,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,直到拍照的时候,严展晴心中那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、因为温霖的保护动作而腾起的悸动,又冒了头。

    “靠近一点,这是结婚照不是毕业照。”估计忙活了一上午,摄影师也累出火了,说话非常不客气,“新娘子,你的动作能不能别那么僵硬,旁边站的是你老公不是你老板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新娘子你笑一个啊,我老公要是像你先生那么帅我嘴都乐歪了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先生,你昨晚是怎么惹你太太生气的,怎么越说她越抵触你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们靠近点,有点夫妻的样子行不行啊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看着快要抓狂的摄影师严展晴心里也苦不堪言,只是很奇怪,明明刚刚还好好的,可是现在一靠近温霖就觉得……紧张?

    温霖轻叹了一声,他伸手搂住严展晴的肩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,还顺势拉过严展晴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。

    “只是一小会儿,很快就好了。”他轻缓的声音在头顶悠悠地响起,“你现在就想象一下,我们就跟那些满心欢喜的新人一样,终于可以跟心爱的人签订一辈子的契约,执子之手,不离不弃……是不是很幸福呢?”

    好像……真的很幸福呢。

    “等拍完照我们还要去选戒指,还有我们的婚礼,还有你的婚纱……”

    心里缓缓淌过一阵暖流,温暖得让人感动,眼眸也蒙上一丝雾气。

    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,她的额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,这一刻,整个世界变得宁静且祥和。

    摄影师终于露出满意的笑,她举起相机,按下快门。白光闪后,那对相互依偎的丽影定格在画面上,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跟天下所有甜蜜的恋人一样,幸福且满足。

    病房门口。

    拿着手上的结婚证,严展晴开始觉得有些烫手,她最不屑的就是欺骗与背叛,现在却要去欺骗自己最爱的父亲。

    而且……照片上的那个人是自己吗?居然真的在温霖的催眠下露出那样的表情。

    但是不能怨她,在那样的情境下,那样的人身边,那样的声音里,好像真的有一幅美好的画卷在眼前展开……

    糟糕……好像到现在还是有点收不回心。

    “严律师。”拿着病历单的温霖走过来,严展晴连忙合上结婚证,感觉像被抓包的小偷。“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?”他问。

    严展晴用力地捏了捏手中的红本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温霖的眼眸在她的脸上流转,很快窥见她隐匿的心思。

    “这是善意的谎言,万一哪天严老发现了,我相信他也不会怪你的。”

    严展晴蓦地看向他,有些惊讶,曾经不止一人说过她深不可测,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好像能看透她所有心思。

    轻快的语气还是给了她勇气,她跟温霖一起进入病房,接下来宣布结婚的事她就显得干脆多了。

    意料之中,父亲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形容了,他眼里闪动的光芒比什么都要直白。老人家拿着那两本结婚证,反复摩挲细看,好像在把玩什么稀世珍品,半点怀疑都没有,嘴里还一直念叨着,好,好……

    看父亲高兴得像小孩,严展晴的心情也明朗了,她悄悄地,由衷地跟温霖说了声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他微笑,小幅度地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孩子,这两本证就让我收着吧。”老人忽然提出奇怪的要求,“反正你们也没用了,就放我老头子这儿,我帮你们保管。”

    某人一听,职业病犯了:“并不是完全没有用,如果夫妻双方要解除契约关系的话用结婚证会省事些。”

    老人一听,啧的一声怒了:“怎么刚结婚就惦记着离,谁教你的!”

    严展晴哑然,温霖失笑。

    周一回公司的时候,严展晴就感受到三道幽怨的目光,但毕竟是自己的上司,黄雅琳也只是情绪低迷,敢怒不敢言。严展晴觉得自己欠别人一个交代,把黄雅琳叫到了办公室,一问才知道,她被温霖拉走后齐医生非常生气,搞得她们几个的约会也泡汤了。

    严展晴负罪感加重,决定请她们好好吃一顿。

    “严律师,看你平常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,没想到这么任性,一跟男朋友闹别扭就直接找人相亲,太恐怖了吧。”

    晚上到餐厅一起吃了一顿饭后,几个丫头又原形毕露了,在餐桌上对严展晴说起话来开始不遮不掩。

    “雅琳,你懂什么,这叫手段,对不对严律师。”小米说完还朝严展晴挤挤眼。

    “严律师你这么做就过分了吧,你没看到你男朋友气的……你们回家有没有吵架?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吵架,严律师的男朋友肯定是把她关起来,这样,那样……”

    小米一说完,桌上就爆出一阵欢笑,严展晴倒也不计较,只是暗自笑这些女孩想象力丰富。

    “不过要是换作是我,我才舍不得跟他吵呢,真的好帅哦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是啊,”黄雅琳应和着艾莉,“而且严律师,我可以用我的节操跟你保证,他真的很喜欢你,你不用再考验他了。”

    “切——你这辈子要是能把下限找回来团聚就不错了,还敢提节操。”小米毫不留情地拆台,转眼又很认真地对严展晴说,“不过你男朋友喜欢你这点倒是真的,我们也被他的脸色吓到了,男人嘛,差不多就可以了,要是真的跑了就只有哭的份了,现在好男人已经不好找了,严律师。”

    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,根本没有严展晴说话的份。

    “对了对了严律师,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?”

    “他是我爸爸的主治医生。”

    “果然是个医生!哦——严律师你心机好重哦,当时还故意跟医生相亲,就是为了让他看到是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这点真是冤枉她了。

    “那你们认识多久了?”

    沉思了一下:“一个多月吧。”

    或者更短,而她,跟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男人拿了结婚证。疯狂。

    “一个多月就把人拿下了,严律师你好牛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八卦细胞觉醒,三个女生围着严展晴兴致盎然,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也像给严展晴温习一般,关于温霖的点点滴滴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逐渐变得清晰起来。

    “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”

    什么样的人吗?

    很正直,很温和,很善良,待人悉心妥善……

    这种回忆的感觉很奇妙,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间静静流淌,薄荷一般的味道,清新的,很舒服。

    也许是严展晴的表现自始至终都太平淡,可是这一如既往的平淡中似乎又有哪里不同,令旁人都忍不住慢慢收起情绪,安静地听着她的一字一句。

    良久,严展晴因为一阵怪笑回神,转过头就看见女孩们一脸古怪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严律师,你看起来好专情啊。”

    还没来得及体会她们话里的意思,手机就响起来,是温霖。

    “严律师。”温霖低沉清晰的声音响起的瞬间,严展晴的心忽然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温医生。”

    “你现在有空吗?”

    “倒没什么特别的事,”严展晴看了一眼搞怪的三人,“有事吗?”

    这时对方停了一会儿才说:“有点事,你在哪里,我去找你。”

    直觉告诉严展晴,还是别让她们三人正面接触温霖比较好,否则她们会更八卦的。所以她说:“你在哪儿,我去找你吧。”

    温霖报了个地址,严展晴挂了电话,果不其然就对上三人的嬉皮笑脸。

    “帅哥有约是吧,去吧去吧。”黄雅琳不怕死地下逐客令。

    最后严展晴付了账,往温霖说的地方赶去。

    温霖约的地方是一家高级的珠宝店,严展晴把车子停在路边,站在门口的温霖看见她就从阶梯上走下来。看到温霖身后珠光宝气的店面,严展晴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?

    温霖神色自若地看着她,用眼神做了邀请的信息,虽然不明白状况,但是严展晴很配合地往里面走。

    占地百十来平方米的店铺规整有序地摆放着各式水晶柜台,里面的珠宝首饰自然不必说了,琳琅满目光彩照人。

    “欢迎光临。”接待的小姐很亲切地迎上来,“请问二位需要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我们想要一对婚戒。”

    婚戒?!

    严展晴蓦地睁大眼。

    “温医生……”她匆匆忙地叫住他,可接下来的话却显得有些吞吐,“那个……我们不需要……婚戒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刚刚领证,怎么不需要婚戒呢?”

    这个回答让严展晴更惊讶了,他们明明就不是那种关系,那本结婚证只是双方协议的产物。

    看严展晴这样,温大医生不忍心再逗下去了,刻意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说:“今天下午你爸跟我谈了很多事,其间还问我什么时候办婚礼、拍婚纱照,还问我怎么连只戒指都没给你买,太委屈你了,婚礼跟婚纱照我都以我们两人都太忙暂时搪塞过去,但是婚戒这种现成的东西如果我再推辞,我怕你爸该起疑了。”温霖说得煞有其事,表情严肃得不得了。

    听温霖这么一说,严展晴就平静了下来。确实,父亲是很传统的军人,自然把这些东西看得很重,就像温霖所说的,如果他们“结婚”了,连对戒指都没有,多少让父亲心里膈应。

    只是……

    “给你添麻烦了。”沉思后,严展晴颇为内疚地说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。”某人继续卖乖。

    很快,小姐便殷勤地给两人介绍,严展晴觉得随便就好,但是温霖却选得很仔细,就像一个真正的伴侣在为自己的另一半挑选婚戒。柔和的光线从头顶斜斜地打下来,漂亮的嘴角轻轻抿着,专注的神情透着一丝柔情,整张脸像是被浸泡在一道明亮的光线之中,耀眼得摄人心弦。

    “这个怎么样?”他忽地抬起头,严展晴连忙把目光移开,假装很认真地看着他手中的那道银色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其实根本就没细看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试试?”

    “……哦。”

    这一刻,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有些紧张,明明结婚证都领了,可是当那个小小的银环逐渐靠近严展晴的无名指时,不管是哪一方,都忍不住屏息。

    最终,那枚戒指套在了严展晴的无名指上,大小正好,男戒就显得大了些,不过很快也修改好了。

    “你们可真有眼光,这款戒指可是限量款,全球只有十对。”这其实是在对戒指的金额做铺垫,言下之意是这对戒指很贵,“请问二位是刷卡还是付现呢?”

    “刷卡。”一听到付账,严展晴的注意力一下子从手中的戒指转移回来。可是温霖却拦住她,在她耳边私语:“要是你付账的话,她们会笑话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所以严大律师最后只能乖乖地把钱包放回去,不过到了门口,严展晴还是很坚持地说:“我会把钱打到你卡上的。”

    温霖也没跟她拧,答应了下来。

    回到家,温霖洗了个热水澡,躺在床上后,他伸直手张开五指,目光久久地停在那枚戒指上。

    下午,严国正确实跟他聊了很久,但对于婚礼什么的,老人并没有提及,他现在只希望女儿有个归宿,那些场面东西他并不看重。老人只是跟他说了很多事,很多关于严展晴的,而自己却不知道的事。

    “她从小就过得特别辛苦,因为性格孤僻经常被欺负,加上她妈妈离开得早,我还落下一身的病,日子过得非常艰难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到了国外也不好过,她不光要照顾自己,还要省吃俭用想办法给我寄钱,她从来不跟我说她遇到了什么难处,总是一个人咬牙坚持。所以温霖啊,你往后多让着她点,她心眼不坏,小时候有什么流浪猫流浪狗她都往家里领,她就是有点笨拙,不擅长表达,相信我,你对她好一分,她会十分回报你的……”

    漫长的谈话过后,温霖连最后一丝彷徨也消失了,绵绵的疼痛箍着心脏,满满的心疼。

    各种各样的情绪充盈着胸膛,几乎快要溢出来,唯有那个人的脸是清晰的。

    温霖侧了下身,把脸埋进枕头,借此来驱散脑子里那些不断释放暧昧电波的画面。只是脸一碰上枕头,嘴唇就几乎快要咧到耳朵。

    我真的完蛋了。

    也许……

    四年前就完蛋了。

    大半个月过去了,一本证,一对婚戒,似乎没有给两人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,依旧该看病的看病,该打官司的打官司。也有好事之人注意到他们无名指的变化,比如杨昊,但是温霖知道怎么打发他,只要他问什么就顺着他的话回答,杨昊必定没了兴趣,果不其然,当他发现戒指怒气汹汹地追问“你是不是背着我结婚了”时,温霖点点头,某人瞬间没了兴趣。

    严展晴这边就更不需要对任何人交代了,不管助理们私底下怎么纠缠,她就保持一贯的不言不语不解释的态度,任凭她们纠结去。

    不过……似乎也有一点点不同吧。

    临近中午,医院大楼。

    办公室的门被推开,温霖抬起头就看见萧茵走进来。每次上医院进温霖的办公室,萧茵都是不敲门的,像是故意做给谁看。久而久之,那些小护士或多或少都明白了温霖跟萧茵的“关系”。曾经有同事看着他的婚戒半开玩笑地问他:“温医生,是不是快请客了?”当时温霖的回答是:“不急。”

    虽然也是开玩笑的语气,但确实没有反驳。

    甚至有人私下揣测,跟温大医生手上那只戒指相匹配的女戒的主人就是萧茵,但是萧茵空荡荡的无名指又让人费解。

    当然,更费解的人其实还是萧茵,罪魁祸首依旧是那枚戒指,她当然问过温霖,但温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。萧茵是个聪明的女人,她绝对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,这样的女人只会惹人嫌,况且她有自信,就算温霖交女朋友她也不可能不知道的。

    现在谁的手上没有一两只戒指呢?搞不好只是心血来潮。萧茵是这么告诉自己的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萧茵温柔一笑,若换了别的男人肯定会因为她弯起的眸子而微微失神,她说:“我猜你应该下班了,一起去吃饭吧。”

    温霖看了看手表,居然快十二点了。

    “可以是可以,不过你这样跑过来就单纯地想跟我吃一顿饭?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好啦好啦,什么都瞒不过你。”萧茵很快一副懊恼的神色,“就是我二叔他们一家今天来上海,飞机一点到,我妈让我去接他们,所以想让你陪我一起去,否则他们家那个小祖宗,我真怕我应付不来,怎么样,温霖哥不会拒绝我吧。”

    温霖沉思了下,吃完饭再去接人然后再回医院上班,虽然有点赶,但是应该不会迟到。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

    温霖站起来,走到挂着外套的衣架前,只不过他不是拿外套,而是拿出手机迅速地打出一行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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